小楼月圆

鼠猫赐我以魂,楼诚赐我以神。
诸葛先生粉,沈夜粉,埃尔隆德粉,后荣迷。
为做一个普通本分淡然的近代史学者努力中……划掉,不想做学者了,能读明白书就行……划掉,能看得进去书就行……划掉,能活着就行。

【蔺靖】思个凡咋就这么难呢(二十八)

二十八

 

“你既然是蛇精,为什么不怕雄黄?”

 

那年苍云山的无悔潭边,清远拿着雄黄问蔺晨,蔺晨笑了几声,抱着双臂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清远的师兄来到他背后,伸手一拍,蔺晨封着鼻子的两个纸团被他拍了出来,清远顺势将雄黄送到蔺晨面前,蔺晨赶紧捂着鼻子跑远了。

 

“你们这两个不敬长辈的小没良心!等我去你们师父那里告状!”

 

回应他的,是无悔潭被石子打出的涟漪和那一对师兄弟放肆的笑声。

 

蔺晨从回忆里抽出来,已是夜半,云中子手捧一杯清茶站在他身边望月。

 

“今天月亮真好,对不对?”

“这么好的月亮,不知道还能看几天。”

 

 

萧景琰从蔺晨背上下来,所见的京城满目疮痍,早已不是当初的景象,莫说人,就连牲畜都不见一只,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蔺晨化回人形,在街边一处敞开大门的酒肆中寻了个蒲团坐下,吐息几口,对萧景琰道:“趁他如今还不能离开皇宫,先下手为妙。”

 

“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晨轻抚胸口,又是一口黑血吐出:“这实在是,一言难尽。”

 

 

皇帝在大殿正中的龙椅上坐着,铺开天子袍服,十二冕旒垂在眼前,手中握的是天子之剑。

而大殿上空无一人,百官逃的逃杀的杀,内侍武卫也不见了踪影,他没有嫔妃,后宫自然一片冷清,整座皇宫仿佛只有他一人。

不,还有三个。

云中子自殿外迈步进来,仰面直视君王。

 

“你看朕……还是真龙天子吗。”

 

“陛下残害手足忠良,痴信道法术士,听取小人谗言,危害黎民百姓,即便是真龙,”云中子深深一礼,“也被耗尽气数了。”

 

“是啊。”皇帝撑着御案,长叹一声,“他说我是条虫,就不要妄想做龙,我不信,我要做给他看,他把皇位传给最不懂事的八弟,以为宣布了储君我就会罢手。”

“但我才是龙!我才是真龙天子!你们!都是有眼无珠!”

 

皇帝突然站起身,袍袖一甩将桌案上的大小物品悉数扫到了地上,只有玉玺还安安稳稳放在那里,皇帝伸手将它捧起来,高高举起要向地上摔去,突然停住了手,慢慢收回手臂,摩挲起来。

 

“我五岁那年,趁着晚上没人,要我的亲随太监帮我望风,我自己偷偷爬上御案,还没碰到它,那狗东西就因为害怕,被人发现了,我挨了一顿好打。”

“我登基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收拾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而是把当年跟着我的小太监剁成了肉馅。”

“有人说我初登大典时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但是于这件事,他们丝毫不在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皇帝俯下身去,云中子依旧仰着头,毫不畏惧,皇帝笑了。

 

“因为那个太监身份不高,一文不值。”

“是他们教会我没有地位连死都不会有人在意,如今他们反倒来指责我不择手段。”

“道长,这是不是很矛盾。”

 

云中子看着皇帝因为笑意而扭曲的脸,忽然道:“那清远呢?”

当他提到清远这两个字时,皇帝的脸色变了,他坐回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云中子。

 

“你问他做什么。”

 

“我想知道师叔当年,是否也这样教过陛下。”

 

 

狸猫带着蔺晨在皇宫中穿行,宫中侍卫已经少了不少,蔺晨这一路走下来可谓是畅通无阻,狸猫脚步飞快,走到一处院落外便停住了,蔺晨推开院门,眼前见到的是与月心小楼一般无二的布置,只是破败不堪,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狸猫叫唤一声,向二楼跑去,蔺晨快步跟上,到了二楼时,那屋子里空空如也,狸猫跑到一面墙壁前,举起爪子轻轻拍打墙面,蔺晨会意,走上前摩挲了一阵,找到机关后按下,墙壁豁然洞开,墙后是一道不知通向何处的石阶,蔺晨抱起狸猫沿着石阶走下,一连转了好几个圈,终于又见一道石门,狸猫从他怀中跃下,站在石门外的跪坐俑像头顶示意蔺晨,蔺晨搬起石俑,左右看看,不知机关在何处,索性向石门一扔,若是能砸开便是万幸,砸不开也没人能听到,不想这石俑刚碰到石门,大门就打开了,露出后面的石室,蔺晨暗道一声真是好运,抖抖身上的灰,整理仪容走进石室中。

 

“既要见故人,自然要仪态端庄。”

 

故人躺在石床上,眉目依旧,嘴角含笑,只是已没有了气息。

蔺晨将清远的遗体从石床上抱起来,忽然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带着竹叶清香的风拂过,清远的遗体化作一根翠竹,安静地躺在蔺晨掌心。

蔺晨看着手中的翠竹,面露悲戚之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以如今草木之情竟胜于人。”

“傻孩子。”

 

 

“清远…没说过。”

 

皇帝似乎陷入了久远的记忆,苍云山的白云翠竹,碧潭绿草,那个青年挽着裤脚背着竹筐从自己面前跑过,有人呵斥他,见到皇上为何不跪,他笑着说,我是出世之人不受你们入世人的管制,为何要跪。

那时候清远还没有入宫,而自己也还没有修炼那门术法,一切都还未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可以,皇帝多想告诉那时的自己,不要问他西宫的梅花好不好看,更想告诉那时的清远,跑,离皇帝,离皇宫,越远越好。

 

只是来不及了啊……

 

皇帝坐在只属于他的龙椅上,满目皆是大殿的雕梁画栋,他为了龙位,杀父弑弟逼着自己的亲姐姐去给匈奴作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除了将这把椅子拱手让人。

静王,不错,他是个贤王,胸有大志,又实在懂得什么是韬光养晦,在自己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竟然对他毫无察觉。

可惜了,原本不想与他为敌,更不想施展那害人的术法,若他未动,也许自己仍不过是千秋万代的一个最普通的暴君罢了。

而今竟要当一把魔了。

皇帝站起身,袍服突然被风鼓起,他高举双手,两掌之间逐渐有黑雾出现,大殿之上狂风骤起吹得云中子几乎站立不稳,再抬头看时,皇帝周身已弥漫黑雾,而他面上的胡须也被吹落于地,黑雾中的他面容逐渐改换,似男似女非阴非阳,连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朕既成魔,便要万民陪葬!”

 

云中子匆忙将袖中早就备好的宝玉葫芦取出,打开盖子向黑雾吸去,还未等他施术法,那葫芦就被黑雾打飞,落在地上碎裂成粉末,云中子便又拿出下一件宝物,也不奏效,竟一连被黑雾打破七八件法器,云中子再摸乾坤袖,早已空空,眼看黑雾向自己袭来,云中子拂尘一卷凭空幻出屏障,且退且战,心里不住地骂蔺晨,想的什么好主意,一件都没用上。一句话还没骂完,人已退到大殿门边,上面突然伸下一只手拉着领子把自己拎了上去,云中子定神一看,正是蔺晨,旁边跟着一只喝得醉醺醺的狸猫还有太虚,太虚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得抖似筛糠,躲在蔺晨身后不敢探头。蔺晨将云中子拉上来后对狸猫道:“孽畜!还喝!快去苍云山报信!”

狸猫不情愿地飞远了,云中子扶了一下发冠道:“找苍云山做什么!云白连灵根都没有!他来送死吗!”

 

“你别管!苍云山还有其他的事!你快出宫去叫百姓们……”

 

蔺晨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皇帝凝成的黑雾已经冲出了皇宫,而宫外已有惨叫声传来。

看来这次的灾祸,真如云中子所说,谁也躲不过。

那黑雾冲到城中,大开杀戒,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很多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皇宫里冲出来一股黑雾,直进家门之中,裹挟而来时双眼一黑,一股撕裂肌肤融化筋骨的剧痛袭来,转眼便无常而去。

 

京城几万人口,连同牲畜动物,一天之内全部被皇帝吸去了气血。唯有云中子,太虚和蔺晨,因有蔺晨的法术护体,并无大碍。

皇帝一下子吸走了这么多人的气血,功力大涨,但需要时间去消化,他也不急于收拾静王,紧闭宫门,在寂静的城中慢慢吸收,而蔺晨则趁着这个时间将太虚送去了苍云山,又将那杆翠竹递给云中子,叫他去存放清远遗体的石室内躲避一阵,而自己便化作原型,想要赶在黑雾弥散至静王军营前冲出京城,然而事与愿违,终究叫他晚了一步。

 

 

“此城背靠苍云山,黑雾一时弥漫不到,太虚应是无恙。”

 

萧景琰听完这一番前因,沉默着走出酒肆,蔺晨追出来问道:“琅琊阁虽然收藏天下奇书,但并没有对付这邪术的法子,我记得鹿苑山曾保管过它,可有破解之法留存?”

 

“有,只是不知如何去用。”

 

“你说便是了。”

 

萧景琰望了一眼沉寂的皇宫,道:“找出他一开始修炼术法所凭借的清气来源,毁掉便可。”

“清气?”蔺晨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术法的依托竟是清气?”

 

“原本它就不是邪术,是天地初开时一位上古大神为保女儿长生所创,吸的也是日月灵气,和现在修真的法术差不多,只是不知哪一代有人将它用来吸人的气血,这才将这门术法玷污了。”

 

蔺晨犯了难,皇宫之中何来清气,不是污浊遍地就算是好的了,正凝神思考忽听萧景琰道:“你方才说清远的遗体化作了翠竹,为什么?”

 

“说来倒也不是什么怪事,他本就是药仙采药于昆仑山中时折来用作手杖的竹子,沾染了仙家清气后下界历练……清气?”蔺晨突然一击掌,“景琰!我们回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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