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月圆

鼠猫赐我以魂,楼诚赐我以神。
诸葛先生粉,沈夜粉,埃尔隆德粉,后荣迷。
为做一个普通本分淡然的近代史学者努力中……划掉,不想做学者了,能读明白书就行……划掉,能看得进去书就行……划掉,能活着就行。

【鼠猫】归来(预告)

其实这只是个框架……等我清醒了再好好写。

借用了那两位五奶奶文里的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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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万年青今早抽出了新芽,倒上昨夜剩下的半缸酽苦的茶,泥土吃下水去,能嗅见泛起的清涩的芬芳。

展昭看见外面的那扇窗结了小小的霜花,霜花汇成一片,就是一个微型的森林,林中有鹿,长出了一对稚嫩的角,稚嫩的角去拱寒冬的泥土,冰碴混合着石砾,碰疼了它初生的武器。

霜雪结成的森林热闹极了,布谷鸟歌唱春天,溪流欢畅流淌,冬青树摇晃着它雄伟的枝杈,抖下一冬的寒雪,大地重披绿衣。

猫猫在他的作文本上写下这句话后抬头看向他望着窗子发呆的父亲,父亲在看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啊,他是看见了森林深处的城堡吧,城堡里住着一位喜好冰雪的王子,他将自己封锁在重重寒风之中,就连最温暖的春风都无法打动他冷漠的心。

 

那他永远冰封下去了吗?

 

不。这世上没有化不了的雪。

 

展昭俯下身,圈出猫猫的一个错字,捏了一把孩子圆润的脸蛋。

 

冬天就快过去了,展昭从窗棱里掰下一个已经冻得很结实的萝卜,猫猫趴在灶台边看着他把萝卜一点一点用刀背剁成小块,搪瓷盆里泡着半块老豆腐,案板上还有一条鲜红的生肉,猫猫伸出手去碰,这好吃的东西还有一个很舒服的触感。展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猫猫抱到板凳下面来,转回身去继续处理他的菜。猫猫无聊极了,他坐在板凳上看着父亲忙碌的背影,忽然问道:“那个王子也吃肉吗?”

 

“吃,当然吃。”

 

“那他喜欢吃什么肉?”

 

“牛羊鸡鸭,他都喜欢,他最喜欢吃的是鱼肉,又肥又大的鲤鱼红烧来吃。”

 

猫猫挠了挠脸上被虫子咬出来的包:“爸爸,我也想吃鱼。”

展昭把萝卜和豆腐都扔到锅里,等着沸水将它们煮成一锅热乎乎的汤。

 

“等爸爸开了支,就给猫猫买鱼。”

 

“我也要吃鲤鱼。”

 

展昭摸了摸猫猫的头。

 

“好,我们吃鲤鱼。”

 

然而那个月末猫猫没吃上鲤鱼,很多人闯进家里带走了展昭,猫猫哭着跟了出去,被邻居家的大婶抱了回来,那些人推着展昭向外走,他艰难的回过头,想要告诉猫猫别害怕,可是他张不开口,雪粒和冷风蒙了过来,他的心口都是冰凉的。

爸爸走了,猫猫和许多孩子一起被带到了一家托儿所,托儿所给他们做了包着红糖的糖三角,猫猫第一次吃到这么甜,又有着很多面粉的主食,他吃得满脸糖浆。有人来问他,还要爸爸吗?

猫猫进来的时候,哭着喊要爸爸。

有人问他。

还要爸爸吗?

猫猫攥着糖包。

 

要。

 

月末的时候,展昭被放了回来,猫猫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瘦了不少,也黑了,胡子很久没刮,眼窝都凹陷下去,展昭把猫猫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爸爸去给你买鱼。”

 

猫猫要上小学了,展昭第一次点灯点到了后半夜,他找出一块还算结实的帆布用封面口袋的线给猫猫缝了一个书包。

以前他上学的时候,就有一个他母亲亲手缝制的书包,用蓝色碎花的麻布,串了一颗玻璃珠当做纽扣。展昭找不到玻璃珠,他想起来自己有一件美国产的大衣,前些天被人抄去时纽扣刮在门把手上掉了下来,现在大概是在客厅的哪个角落里,他披了衣服出去找,手电筒打在钢琴的背面,缝隙里果然安静躺着一颗墨绿色的纽扣,展昭伸手去拿,他看见他的手,有些浮肿,一部分是饿的,一部分是冻疮,骨节因为连日的劳作磨出了厚茧。

展昭把手缩了回来,肩膀上的衣服因为他动作滑落在地,勾下了蒙在钢琴上的防尘布。

钢琴是漆黑色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

他想他捡不到这枚纽扣了。

房间里传来响动,展昭转过头,猫猫站在门口看着他。

 

“爸爸?”

 

展昭招手让他过来,猫猫听话的走过去,展昭蹲下身,指着角落里的纽扣:“猫猫,你伸手进去把它够出来给爸爸好不好?”孩子的手又细又小,很轻松就拿了出来,猫猫把它捧在手里邀功一样给展昭看,展昭接过来,赞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爸爸,你要纽扣干什么?”

 

“爸爸给你缝一个书包。”

 

“缝书包做什么?”

 

“上学呀。”

 

“为什么要上学啊?”

 

“因为……”展昭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衣服,掖了掖猫猫的被子,“因为上了学,有了知识,你才会长大。”

 

“长大以后呢?”

 

“长大了……”

 

展昭靠着猫猫身边,歪着头想,想了很久,久到猫猫已经睡了过去,展昭还没想出来。好在孩子已经追逐梦里的梅花鹿去了,展昭捏着纽扣,一针一线把它缝到了书包上。

 

长大了,长出了翅膀,四海九州不过一瞬,天地都是你的。

 

蝌蚪为什么要长大?因为他要找妈妈。小马为什么要长大?因为他要过小河。云朵和太阳也会长大,风和雨,是不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因为他们长得太快了,大到天空都容不下,于是他们落下来,落到大地上,落到泥土里,花和草,也就长大了。

 

猫猫背着他小小的书包,那里面有几支铅笔,一块橡皮,一个本子,一方小小的,红色的书。展昭在他衣襟上别了一个徽章,掸了掸他帽子上的雪,展昭看着他跑远,跟着那些上学的孩子一起蹦蹦跳跳的进了小学校门,学校的广播欢迎他们,这一批新生的力量,预备的力量。

展昭回到屋里,坐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了,展昭拿过钢琴边的牌子挂好,扫帚就立在门口,街面上有大片大片的浮雪等着他。

展昭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一个被时代和命运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人哭着说他只想研究文学,仅此而已。

 

他很喜欢读诗。

展昭对猫猫说。

那个王子,很喜欢读诗,王尔德,拜伦,雪莱,泰戈尔。

 

猫猫托着自己小小的脸。

 

“布尔乔亚。”

 

展昭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懂得倒不少。”

 

他真的很爱读诗,他常说读诗时世间万物都是缓慢而安静的,你能听见蜜蜂振翅的声音,听见血液流淌,心脏跳动,星辰铺满整个天空时低吟的碎语,古老的神明注视着浮生沧桑,大海退去的潮水蒸发出一片片盐田,水蒸气悬浮在半空中,每一个分子碎裂的声音就像另一个空间里的一声炸雷。

 

展昭把猫猫搂在怀里。

 

“猫猫也会爱上读诗的,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他会教你。”

 

猫猫想,爸爸总这么说,说了好多年了,那个什么冰雪王子的故事早就漏洞百出,他为什么还信呢?

原来爸爸才是个孩子。

 

春天的时候,猫猫要上高中了。

展昭的布包不能装下他所有的书,于是他有了一个新书包,用硬革制成,纽扣是铜的,猫猫背着书包站在楼下向上望,他不敢进去,因为有很多人又一次闯进了他的家。过了没多久展昭推开窗户向他招手。

 

来。

是好事。

 

展昭忽然忙了起来,他买了很多书,打了一个书架,展昭还买了一套新衣服,他借了邻居家的穿衣镜梳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多少黑色的发丝,大部分都花白了,诗里说繁霜鬓,不假。

猫猫也觉得爸爸忙了,家里经常会来一些年纪不等的人,戴着眼镜,拿着书,很虚心的向他讨教,这些人会给猫猫带零食和点心,猫猫也就不再介意把自己的爸爸分享出来。

展昭读一本书,读到很晚,猫猫趴在他的膝头看他:“王子救出来了吗?”

 

“快了。就快了。”

 

于是那天,猫猫放学回家,单元门外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背着被褥,拎着行李箱,他看见猫猫走过来,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劳驾,小同志,展昭展教授住在这里吗?”

猫猫摸了摸头。

 

“王子?”

 

他带着老人上楼,家门半掩着,屋里传出展昭的声音:“兰克学派是……”猫猫推开门,拉着老人一路走到展昭面前。展昭抬起头看向那个人,忽然站起了身,带翻了椅子。

 

“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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