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月圆

鼠猫赐我以魂,楼诚赐我以神。
诸葛先生粉,沈夜粉,埃尔隆德粉,后荣迷。
为做一个普通本分淡然的近代史学者努力中……划掉,不想做学者了,能读明白书就行……划掉,能看得进去书就行……划掉,能活着就行。

【鼠猫】什么样的师父养什么样的娃


夏日,蝉鸣
“你站了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吧,你呢?”
“半柱香。”
穿着琉璃纱的小孩对着面前的香插不顾脸面地呸了两口,袅袅檀香纹丝未动。
酷暑难耐,虽说竹林遮阴,但时值正午,暑气上返,蒸得人口干舌燥。
“你是因为什么被罚站的?”
蓝缎子的小孩脸颊上带着一点婴儿肥,皱眉沉思片刻后慎重答道:“偷吃。”
“让你们罚站不是让你们闲聊。”小院里忽然传出一声劈破暑热的呵斥,传音入耳内功深厚。
白玉堂听出了自家师父的声音,不满地小声嘟囔。
展昭倒是站直了身子,绷着面孔作出一副忏悔的表情。
白玉堂瞥了他一眼,鼻端耸动。
“你身上什么味道?甜甜的。”
“我偷吃的豆沙馅青团。”
“哈,你师父也做青团了?我师父也做了,囫囵个不成样子,还硬逼着我吃,说什么,辟邪?我看他就够辟邪的了……哎呦!”
白玉堂揉着被石子打红的额头,跳着脚撒泼:“好你个夏玉奇!你天天教导我‘君子坦荡荡’现在居然用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一旁趁机休息的展昭突然伸手将白玉堂拉回自己身边,与此同时一根竹剑稳稳地扎在了刚刚白玉堂站的地方。
白玉堂看着那竹剑微晃的剑尾,脸色一白,“夏玉奇!你谋杀亲徒!”
“不长记性的臭小子,非得揍你一顿……”
“哎哎,夏兄夏兄,不可动粗吗。”
小院里一阵嘈杂,终归于平静,撸了袖子的夏玉奇到底没出来。
白玉堂直着脖子等他师父的拳头,久久不来便也松了劲,顾不上脏净,捡了一块青石坐了下来,抬头看展昭站得笔直,便伸手去拉他衣角,“坐会儿?”
“师父说了。”展昭一丝不苟地站着,“不过两个时辰,不许动。”
“哎,你怎么这么……”
“死心眼。”
“……”
“你师父骂我师父的。”
白玉堂扯了根草棍随手编东西,左摇右晃扭断了,只好撇在一旁。
展昭用下眼角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为什么罚站?”
“你问哪次?”
“……这次。”
“我嫌这林中蝉鸣甚是烦人,捉了几只。”
“罪不至此啊?”
“丢在夏玉奇的被窝里了。”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活该。”
白玉堂点了点头,“他确实活该。”
展昭破天荒地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个时辰倏忽而过,琅轩道长出来叫自己徒弟回去的时候白玉堂已经窝在一旁睡着了。
琅轩拍了拍白玉堂,没拍醒,只好转向展昭,拢起袖子擦了擦孩子的汗:“要你站你还真的站两个时辰,这么热的天中暑如何是好?”
“展昭有错,理应受罚。”
“傻孩子,为师不过说说便罢,你还当了真,两个青团而已,你要吃为师还会不让你吃?”
“可展昭到底是偷的……”
“所以为师罚你不是为你吃,是为你偷。”琅轩看展昭腿脚有些软,索性矮下身子背起了他,十方鞋踏着层层竹叶,窸窸窣窣地回了小院。
“还有啊,为师说的是,两个时辰罚站若是知错了就回来,你怎么就站了两个时辰?这个变通啊……就像道法无常……”
“师父,”展昭侧着脸靠在师父的肩背上,“我累了,你不累吗?”
“为师不累啊。”
展昭悄悄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地听着琅轩的唠叨。
月至中天,白玉堂被夜晚的冷风吹醒了,迷蒙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眼前恍惚间出现了一个白影。
“醒了?”夏玉奇拎起他盖在白玉堂身上的外袍穿好,拉着尚且迷糊的白玉堂往小院里走。
“臭小子,罚站你还能睡,一林子的蝉鸣都没叫醒你。”
“我错了。”
“哎呦?稀奇,什么时候白二公子也会认错了?”
“我不应该把蝉放进你的被窝里,那毕竟是一条生命,被你压死了可怎么好。”
夏玉奇脸一黑,甩开了白玉堂的手,改为拧他的耳朵。
白玉堂侧着头被他拧着,嘴里也不讨饶:“下次我应该放你那剑匣子里,反正你也封剑了,我给那宝剑找点伴。”
“好,好,好,你放,你随便放,那剑以后是你的,变成什么样都与我无关。”
“什么?我的?”白玉堂惊奇地转了脸色,扒拉着师父的胳膊,“我错了我错了师父!”
“别,我夏玉奇当不起你这声师父。”
“我真的认错了!”
“今天没有宵夜了。”
“好好不吃宵夜,不吃宵夜。”
“明天给我去打酒。”
“好好打酒打酒。”
“你掏钱。”
“……”
夏玉奇舒了心,放开了白玉堂,掸了掸衣襟,施施然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白玉堂翻了翻百宝囊,点着那所剩无几的银钱,禁不住叹息了两声。
“遇师不淑啊!”
夏玉奇轻笑了一声,折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少偷喝些酒,就什么都有了。”
白玉堂拍开他的手,阴着脸向自己房间走去。
师徒俩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将将踏上台阶那一刻,白玉堂停了下来。
“不过,你那青团还挺好吃的。”
夏玉奇怔了怔,那边便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臭小子。”
白玉堂推开房门,点上灯,倒了一碗冷茶,开始解自己的发带,忽然瞥见小桌上放着什么东西便凑过去看了看。
是一盘青团,圆润可爱,清甜芳香。
青团下压着一张字条。
清明食艾蒿,祛邪保平安。
假语村言,不防一信。
展昭

江南地界鱼做得最好的饭馆叫太白居。
江南地界酒酿得最醇的酒楼叫太白楼。
可巧,这两家隔街而望,鱼香酒香融合混杂,引人止步。
白玉堂买了一小坛子酒,小指挑着那细细坛绳,悠然晃到另一家。
“西湖醋鱼。”
小二看了看卡在门口的两人,咳嗽一声,到底还是对着那白衣的拱了手,“客官请。”
白玉堂挑眉,“有趣,你是看不见这猫?”
“啊?”
白玉堂撇了那坛酒,双手一摊,“我是来吃白食的,你还是招待他吧。”
小二一头雾水转去看那接下酒坛的蓝衣人,那人绷着一脸严肃,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碎花蓝荷包。
“西湖醋鱼,两份。”
夏玉奇说,我给你画影剑不是让你掘土玩的。
白玉堂果然听话,改做扁担。
眼下千古名剑画影一头挑着一坛酒在白玉堂手中上下摇晃如船桨一般。
分毫看不出名剑气魄。
展昭拎着食盒从后面匆匆赶来,手里还攥着一双兔耳,下缀野兔死不瞑目。
“还有加餐?那鱼给我。”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硕鼠硕鼠,借食你兔。”
白玉堂伸手便夺,展昭脚尖点地后滑数十步之远,躲开这一劫。
“君子不夺人所爱。”
“我可看不出你那唠叨师父爱吃兔肉。”
白玉堂仗剑而上,兔起鹘落间两坛纯酿分毫未动。
“慢着!”展昭竖起手掌止住将始的战局,“你我约法三章,我不用剑,你也不用。”
“好说好说。”白玉堂欣然应允。
二人也顾不上醋鱼佳酿,就在山路上拆起招来。这山大半为竹林所覆,正值夏初,竹叶正盛,枝繁叶茂,但仍有旧年陈叶铺地,积了厚厚一层,二人掌风所过之处无不掀起竹叶波浪,一番较量下来,两人都兜头兜脸地盖了一把子竹叶。
对视片刻,大笑出声。
“好了好了,师父们还等着,别闹了。”
竹林小院。
青砖黛瓦劈开这一方天地,月洞门对着竹海,从内向外看去月圆天地千杆翠竹相映成画。
院内石桌旁坐着两位心安理得支使徒弟跑腿的为人师表。
“我推过熊飞的命格,庙堂中人。”
“岐黄之术,不能尽信。”
“如何可信?”
“吃饱穿暖。”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夏玉奇放下斟茶的手,“吃喝来了。”
西湖醋鱼不咸不淡,两坛陈酿味道正好,展昭动手剥了兔子,就地串了兔肉生火烤熟。
琅轩道长招呼两人坐下,两对师徒一共四人就这么沉默着对月饮起酒来。
“师父,我们吃完这一顿,是不是就要下山了?”
打破寂静的是白玉堂,夏玉奇手下一顿,点头道:“不错,你们终于滚蛋了。”
“啊,那我可要好好喝一通,今后如何波折磨难可是未知之数。”
“要不是琅轩拦着,我早就把你从这山头上踹将下去,哪来的酒给你喝?”
白玉堂殷勤地为师父把盏,倒了慢慢一杯送上前去:“多谢师父不踹之恩。”
相较于这对师徒的热闹,琅轩道长与展昭就显得沉默了许多,两人都不爱饮酒,只是闷头吃饭,实在实惠。
吃了半晌,琅轩忽然站起了身。
“我要送你一件东西。”
巨阙,穿铜釜,绝铁砺,厚而钝重,古剑无锋。
这柄宝剑被琅轩抱出来时上面积了一指宽的灰尘。
琅轩和夏玉奇都曾因为某些连他们自己都已不太记得清的事而封剑,封剑是真正意义上的封剑,剑匣子一装,束之高阁,从此再不过问。
但剑不比人,英雄易迟暮美人总白首,剑之一物却是天长地久,任时光如何打磨仍是那副不弯不折的君子模样。
琅轩拭去剑上灰尘,小心地将他递到展昭怀中,“今后这巨阙剑,就是你的了。”
今后这江湖,也就是你们的了。
白玉堂与展昭并马立在山道上时,月正中天,清光万里,森寒凛冽,展眼望去,满目冰霜。
有人说,此一去,便是江湖。
于是无穷无尽的孤寂萧瑟之感就会一涌而上。
山顶上两位前辈远远望着弟子年轻挺拔的背影,竟一时不知何为孤苦。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江湖,才刚刚展开一个角落。
前途大好,春光明媚,正是少年得意时。
“我后悔了,道友。”
“什么?”
“我不应该教他奇门遁甲之术,按他的性子,今后必会折在这上面。”
“他二人已然下山,今后庙堂江湖可就都与我们无关了。”

#鼠猫#
#有私设#
《我是如此偏爱两人的师父啊啊啊……》
陷空岛有个传信烟花,放出去刺棱棱一道白光,半空中炸开一个老鼠形状。
展昭抬头看了半天,仰得脖子疼。
“有趣。”
白玉堂抱着半坛子酒倚靠在楼外楼二楼的栏杆上,无聊地拨弄着巨阙的剑穗,修长手指划过流苏,一根根杏黄色的丝线浪荡了起来。
“有趣。”
夏玉奇每次看到白玉堂都会一脚踹过去,而白玉堂每次看到夏玉奇都会扔一袋子飞蝗石回去。
是一袋子。
所以殃及池鱼的琅轩道长一边噼里啪啦地挡石头一边死死拽着要清理门户的夏玉奇。
“为什么放信号弹?”琅轩一抖拂尘扫扫道袍上的石灰,拉着展昭走到一旁,身前身后地打量着他徒弟的身量变化,末了心疼地一咧嘴,“瘦了好些。”
“他,”展昭指了指尚且和夏玉奇瞪眼的白玉堂,“他说陷空岛每年重阳必要聚一聚,兄弟们天南海北也不知道在哪闯荡,放个烟花提个醒。”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展昭连连摇头。
不好不好,大喜的日子。
琅轩袖起那推出的凶卦。
“大喜,吉利。”
几人在楼外楼上从巳时等到了酉时,等得茶水喝了十多壶,肚肠里刮得干干净净。
那四鼠到底是没等来。
白玉堂敲着木栏杆哼着江南小调,向外张望了片刻,终是一拍栏杆转回身,吩咐伙计道:“上菜,就我们四个了。”
遍插茱萸少一人。
白玉堂猛灌了自己一杯酒。
好好的,想什么呢!
酒过三巡,夏玉奇抢过画影弹剑而歌,铿镪顿挫,慷慨激昂。琅轩笛音一亮,生生扭了夏玉奇金石一般的调子,扭得千回百转。
白玉堂笑他们,酒还没喝几坛,酒疯倒先耍了起来。
展昭没说话,静静得听。
夏玉奇的调子太强硬,宁折不弯,闷头向死路上奔,师父的调子太软,笼着江南的水汽去化那石头一般的曲子,一拉一扯两败俱伤。
不好听,真是不好听。
听得人嘴里发苦。
这一对老人,年轻时就这么磕磕绊绊,老了也不改改脾气。
白玉堂也是,把夏玉奇的脾性学了个十成十。
展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遍插茱萸少一人,少的,会是谁?
冷汗倏倏而落。
“噼——啪!”楼外烟花乍起,惊破了展昭的猜测,耳边嗡嗡作响,大梦初醒一般。展昭抬眼看去,四只雪白老鼠在楼外夜空炸开。
“我说什么!陷空五义从不失信!他们这不是来了!”
白玉堂欣喜地下楼去接四位哥哥,夏玉奇自斟自饮了一杯后叹道:“五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名号不好,大千世界物种三千,叫什么不好叫鼠辈。”
“贱名好养活。”琅轩不知怎么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引得展昭只看他,老道长袖着手,笑眯眯道:“乌龟王八,长命百岁。”
那五个兄弟聚在一起了,按规矩又各自扔了烟花弹,展昭靠在白玉堂靠过的位置向外看,黑蒙蒙的夜空被这五只白老鼠染得雪亮,如同白昼。
人说五义豪杰好汉,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便是五只老鼠又如何。
展昭看着那绚烂夺目的烟花渐渐消散,早先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盛极必衰,亢龙有悔,哪位兄弟会登高?
夏玉奇的声音传过来,“明天带着白小子去爬山登高,再去庙里敬点香,也让佛祖晚点收他这个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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