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月圆

鼠猫赐我以魂,楼诚赐我以神。
诸葛先生粉,沈夜粉,埃尔隆德粉,后荣迷。
为做一个普通本分淡然的近代史学者努力中……划掉,不想做学者了,能读明白书就行……划掉,能看得进去书就行……划掉,能活着就行。

【鼠猫】芦花荡

意识流来一发古风鼠猫复健


啊……非常不顺手


————


风景不错。


 


哪里?


 


我说陷空岛。


 


 


白玉堂那天刚好满三十岁,跟卢方商量要出岛,卢方没答应。


往前数十年,白五爷一把画影横行江湖。十年过去了你问新出来的后生认识锦毛鼠白玉堂吗?十个里面有九个摇头。


白玉堂死了。被人遗忘了。


 


展昭下了渡船,付了船钱,老船夫笑呵呵地说,展大人难得来一次,好好玩儿。展昭也笑着,说一定。


从码头到卢家庄有一条必经的土路,左右不过两三尺的宽度,只能走一个人还不能骑马。卢方前年就说要修,但土路总是人来人往,腾不出空闲,这活计也只能嚷嚷着,没法干。展昭隔了十年再上岛,走土路,硌脚的石头还是那几块,一直都没变。


 


“呔!来者何人!上我卢家庄有何要事!”


 


路两旁的杂草割了又长,乱七八糟都缠在了一起,卢珍藏在里面,连头顶都看不见,只是小孩的呼吸声太重又不会隐藏,他撑开弹弓的时候展昭就发现了他。


 


“啊,某家,展昭是也,来拜访小英雄的父亲,卢庄主。”


 


展昭学着他的腔调回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卢方的孩子。陷空岛的人是真有趣,莫说十年不见,就是百年不见也能轻松认出来,那股子张狂的傲气劲别处人没有也学不来。


卢珍收了弹弓,很有气势地挥挥手,让展昭跟着他走。展昭就跟在孩子后面,一步一步往卢家庄去。


卢家庄还是那副老样子,气派的大门和影壁,影壁上嵌着一个“義”。飞檐斗拱和风铃,不知道谁在门廊里拴着一只燕儿的风筝,翅膀破了一只,露着一个大洞,风从洞里吹过去把转轮吹响了,“嗡嗡”叫唤。卢珍让展昭在这里等他,自己往影壁后面去了,就再也没出来。


展昭负着手等了一会儿,卢管家从里面小跑着出来,见面先赔罪,小主人顽皮把您晾在这里也不告诉我们,让您久等了。展昭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卢管家侧过身把展昭迎进门,退后半步跟着他走进院子里,突然就说了一句话。


 


“您有十年没来了吧?”


 


“有了。”


 


“是,小人算着日子呢,打从五爷醒过来,总也有十年了。”


 


展昭脚步不停。


 


“你们五爷……还好吗?”


 


卢管家忽然缄了口,收住腿伸手做个请,五义厅敞开着门,卢方已经坐好了。


 


卢方比十年前更稳重了些。展昭还记得那时候他拿自己儿子去换太子的命,看见他拿着圣旨赶过来激动得抱着儿子就哭,听说回家被卢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那四个弟弟拦都没拦住。十年不见,卢方连端茶的姿势都比以前更老成持重起来,比起江湖人更像一个家赀万贯的富家翁。


卢方说,他还好,就是脑子总糊涂,所以没敢放他出去。


展昭点点头,面色如常,情绪收敛得恰到好处,仿佛他所问的不过是好友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弟弟。


卢方还说,现在他就和珍儿混得好,我们几个他都不理,是越活越回去了。


 


来的路上,展昭问卢珍,你那弹弓绑得不错,谁给你做的?


卢珍骄傲地说,我五叔!


 


别的孩子都羡慕我,只有我的五叔肯跟我这个孩子玩儿。


 


展昭低下头喝口茶。


 


难得他有这份赤子之心,也不错。


 


忽然就被茶水烫了嘴,用袖子掩住了口慢慢下咽,舌头疼得眼泪都涌了起来。卢方也放下茶碗,高声叫儿子。


 


珍儿!过来见过你展叔!


 


卢珍到底没来,卢方恼火了,说要打折他的腿,展昭连忙劝他,不过是个孩子,玩儿性大,再说我当年见他时他尚在襁褓之中自然不记得我。


卢管家擦着汗走进来,给上座的两人一人行了一个礼,然后说,小主人又被五老爷弄去芦花荡了。


 


 


陷空岛和茉花村的水域紧挨着,水不像土地,可以立个界碑,要想立水的界限,只能种水里长的东西。所以很多年前有人在这两家的当中种了一大片芦苇,取名芦花荡。芦苇生长得最热闹的时候,一眼望去不见水面,漫天漫地都是白,张狂肆意。


卢珍站在滩涂上用弹弓打鸟,打起了一蓬蓬的芦花连根羽毛都没拽下来。旁边有个人翘着腿压着鱼竿在钓鱼,两手抱着,头上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那人问他,打到了没啊?


卢珍摇摇头,很沮丧,说没有。


那人笑了一声,说我这里可是第三条鱼了。


卢珍大受打击,赶紧满地找石子儿,忽然看见那人腰胯上的百宝囊,解下来就掏,掏出来一把白色的小石头,那人垂下眼睛瞄了一下,挥挥手,道,拿去玩吧,别打扰你五叔钓鱼。


卢珍把石头塞进皮子,不知怎么就想起问白玉堂,五叔,你知道谁是展昭吗?


 


白玉堂把斗笠摘了,腿抬下来手一把攥紧了鱼竿。


 


呦!又有大鱼上钩了!


 


五叔我问你呢!


 


谁?展昭?不认识。


 


展昭刹住脚步,几十步开外的白玉堂正在给新钓的鱼穿草绳,没往这边看。卢方跟过来和展昭并排站着,看看自家五弟再看看展昭。


 


就是这样,一晃十年了,他还是想不起来你是谁。


别的倒是次要的,什么礼数规矩,左右我不让他出岛我养着随他高兴怎么来,啊对了,他今天还跟我嚷嚷要出去,我哪敢放他出去?


 


卢方一说这个就皱眉头,好好的弟弟养成了儿子搁谁都闹心。


可这一养就是十年啊。


 


白玉堂数了数鱼篓里的鱼,叫过还在打鸟的卢珍。


 


珍儿,五叔今天给你烤鱼吃!


 


卢珍兴高采烈地收了弹弓转过身,一眼看到他爹和展昭,吓得往白玉堂身边跑:哎呀五叔!我爹来抓我了!


白玉堂也转过头,看见了展昭。


展昭站在芦苇丛里,半个身子都埋在芦花下,一身靛蓝的衣服衬得芦花越发白亮。


白玉堂脑子里闪过千百个拼不齐的碎片,又乱又繁杂,闪到最后,一无所获。


于是他问他,我们是不是见过?


 


展昭点头,见过。


 


在哪?


 


就在这儿,我说陷空岛风景不错。


 


白玉堂突然来了兴致,鱼篓侄子都不要了,站起身走到展昭面前拍拍他的肩:远来都是客,既然你这么识货,不如我带你转转?


 


展昭还是点头,有劳了。


 


卢珍被五叔撇了,有些惆怅,低头扯着弹弓的皮子,卢方揉揉他的头,小声嘀咕: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拘着他?


卢珍抬头问他,谁啊?


卢方又用力揉了一把儿子的头发,惹得卢珍直叫唤。


 


臭小子,你可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许跟官府扯上关系!


 


卢珍捂着脑袋抱屈:凭什么啊?


 


因为,因为……


 


卢方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咬牙切齿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都是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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