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月圆

（一）

第二种 花椒山奈小茴香 辛

清和被学生会干部指引着走到自己的席位坐好时丢开自己老师的夏夷则在会场门口拦住了一个人。
“无异？”
乐无异晃了晃自己的呆毛，似是忽然间get了什么能量一般蹦起来:“夷则！”
“真的是你啊！那天雾霾太重我都没认出来！”
“看呆毛也要认出我啊！臭小子长这么帅了都！”
其他进进出出的人诧异地看着一向冷冷清清的夏夷则像一个孩子一样抱着乐无异大笑。
“清和终于配出了千年毒方，看把夷则这孩子害得。”葛山君一脸痛惜。
“老师，您身上可还穿着清和教授的西装。”逸时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笔下不停，刷刷刷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我这叫秉，笔，直，言，耿直，懂吗？”

大会正式开始，嘈杂的会场逐渐静了下来。清和回头找自己徒弟，一转脸看到坐在旁边正揉眉头的沈夜。
“大祭司，你的皱纹又多了，跟我学养生吧。”
“……本座不想理你。”
烛龙大学的教授副教授们私下里总是学着古人开诗社，或是雅集听琴品茶，因为叫名字多少要带着品级显得有些疏远，便各自起了号，当然因为所属领域不同这号自然千奇百怪，也着实闹过不少笑话，比如沈夜自称紫微时众人纷纷询问尔康是谁直闹得沈夜在紫微后加祭司二字方才作罢。
清和转回头靠稳椅背:“山人推荐你一道菜，叫醪糟粉子蛋，有这个祛斑养颜平皱纹的功效，做起来很简单你可以让你徒弟谢衣做，把那个汤圆粉……”
“谢衣！”沈夜站起身，叫起坐在自己身后的谢衣，“我们换个地方坐。”
“师尊我在记清和老师说的食谱。”
“不许记。”
两人走后，清和拨通了夏夷则的电话:“过来坐我身边吧。”

“谁啊？”乐无异好奇地看着夏夷则手机屏幕上那个来电人的头像——唐老鸭。
“我的老师，你认识的，太华学院的清和教授。”夏夷则收好手机整了整衣服准备向前排走过去。
“清和教授和唐老鸭有什么关系……”
“你最好别知道。”
清和其实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比如他看起来高冷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火热火热的心，而这颗火热火热的心则一心一意地去暖和他一样外面冷冰冰里面热烘烘的徒弟夏夷则。两个属性相同的人碰撞在一起不一定会出现火花，因为他们可能会相融。
譬如现在，夏夷则坐在清和身边，师徒俩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只是看着清和右手边的南熏脸色越来越黑。
“我觉得太刺激了。”
“刺激一点应该也没什么，不温不火的也没什么意思。”
“那听师尊的吧。”
“好徒儿。”
南熏终于忍不住了:“清和，把你的花椒放开！还有夷则！别藏！我看见了！小茴香是吧！出息了你俩！花椒大料都带到会场里了！”
南熏的声音不大，但也引来了一小片目光，这里面就有一直在神游天外的葛山君。
葛山君耸了耸鼻子:“清和这锅新的鸭脖，可是不能吃。”
“是啊。”逸时低着头刷刷刷，“他哪锅鸭脖您都说不能吃。”
“哎你个臭小子……”
“老师快看！校长点你名了！”
讲台上为新生介绍老师的校长犹豫了一下:“我们请……太华学院的清和教授发言！”
清和抬头再转头，在雷动般的掌声中和夏夷则对视，用脑电波交流。
——我发言？
——没通知啊！
——怎么办？
——混过去吧，我的师尊舌灿莲花。
——好吧……
“老师，不是定的葛教授发言吗？”逸清扭着身子看又一次神游天外的葛山君。
“他要是能有半个小时在神就好了……扭回来，你腰不要了。”南熏揉着自己的脸，“我觉得上台的那个更可怕。”
“臣附议。”
清和终究是一方教授，随机应变出口成章，倒是没有下不来台，演讲短小精悍并且准确地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又将大学生活的种种经历比作五味调料，生动形象，大一新生们听得津津有味。
各种意义上的津津有味。
当然也有不少人很奇怪这位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老师对花椒大料怎么有那么大的执念。
台下的夏夷则嗑着花椒和嗑瓜子一样，看得南熏一阵牙酸。
“夷则啊，你的味觉是不是坏掉了？”
“没有啊。”
“那……那你能别吃了吗，看着特别……”
“像花栗鼠是吧。”夏夷则奉送给南熏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师尊总是这么说。”
南熏第二次黑着脸扭过头。
不是很懂你们师徒。

秋高气爽，古人诚不欺我。
大会过后学校进入了正轨，该军训的军训该上课的上课。
住在教师宿舍的清和一大早就起了床，洗漱干净穿好运动服下楼，远远就看到夏夷则带着一车尾巴灰飞骑了过来。
“慢点。”清和稳住夏夷则的车头，看着他下了车才松手。
“我母亲说，这一锅的味太过了。”夏夷则拎出车兜里的饭盒，“不过比以前的好多了。”
“是吗。”清和接过饭盒，伸手摸了摸夏夷则的脸颊，“全是汗，进屋擦把脸，早餐在桌上。”
夏夷则应了一声走进宿舍，几分钟后从二楼的窗口冒出一个头，嘴巴里鼓鼓的看样子是塞着半个包子。
“师尊你吃了吗？”
“吃了，为师要晨练了。”清和抬头，“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哦。”夏夷则缩了回去，留下一个空洞洞的窗口。
清和看了片刻，转回身提气开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清和！大清早你发什么疯！！”
被吵醒的葛山君吵醒了整栋宿舍楼。